【鸟蝙】下水道的珍珠
圆润的、饱满的、反射着莹莹白光的珠子。
他的祖母曾把那串美丽的项链戴在项间，那位温柔、典雅、又高贵的女人，轻轻地抚过父亲的眉间，柔声询问他衣饰是否搭配。那时，那些珍珠平和地点缀在她的胸前，闪烁着温婉的光。
后来因为那场意外，那些珍珠染着血崩裂散落在了哥谭泥泞的雨夜。
达米安甩了一把酸臭的泥水，目光专注地在肮脏的下水道里摸索，塑料珠、玻璃球……不是，这个也不是。
他长期花费固定的时间徘徊在除了鳄鱼人谁也不愿意光顾的垃圾场里，执拗地试图从哥谭罪恶的泥土中挖出他想要的东西——
那些珍珠，洁白的、无暇的、可能染着血的珍珠。
这项工作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达米安一半的脑子冷静地想——他已经晚来了几十年，那些珍珠可能早已经被脏水冲到了任何地方，也可能被人捡起，转手贩卖，或是碾磨成粉，用在了无数需要消耗的位置。
怎么可能找得齐呢？
那是他早就错过的时光，是他不可能参与的过去。
没有意义，有个声音在他的脑子里说。
闭嘴。
达米安丢下一颗圆形的猫眼石——
刚拿起它的时候他险些以为今天不再是一无所获，但当他匆忙在披风上擦干净它，发觉到这不过是被人随手丢弃的一颗猫眼石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其丢弃了。
他并不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
在他刚开始这项小活动的那些天，有好几个人明里暗里询问过他，格雷森犹犹豫豫地劝说他制作一条新的，陶德表面上嘲笑他天真幼稚，背地里也在哥谭各处的角落里翻找过好一阵，戈登为他提供了换气面罩，布朗送了她所能买到的最好的淡香水，卡珊德拉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拥抱。
某个晚上他从下水道口抬起头，乔纳森正捂着鼻子飘在他上方，他皱着眉问：达米，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一些珍珠。
什么珍珠？
直径大概6mm的白色珍珠，圆形，没有瑕疵。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下水道找珍珠？
不要挡路，我该去下条街了。
乔从井盖口让开了，达米安撑着身体从里面爬上来，把街道恢复原样，然后听到乔在一旁碎碎念：
天呐，你到底要找多少颗？光是这条地下水道就有大概十五颗这样的东西，6mm左右，圆的，但我不太确定是不是珍珠，只是看着像。
达米安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光亮，他抓住超级小子的红披风，拽着他问：十五颗？你确定？
乔尖叫着喊：哇！达米安！你身上脏死了！不要抹到我的衣服上！我会被妈妈骂的！
别那么娇气，下来跟我一起找，衣服我赔给你新的。
达米安心脏砰砰直跳，他确信他只在里面摸到了十四颗大概6mm的圆珠，他必须去确认剩下的那最后一颗。
他们短暂地在这项活动里投入了一点注意力，又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更重要的事上。
这件事里值得一提的是德雷克，他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养兄向来没有任何好感，红罗宾电脑里的那份打击名单更是让两人本就不睦的关系跌破至谷底。
但当他开始在破旧的剧院开始这份工作的隔天，罗宾的个人终端上收到了一份详尽的资料，从那串项链的制作历史、工艺、材料选取标准、实物图、玛莎戴着它们的老照片……到那晚的一些街边摄像头所录下的零碎片段，警局的调查报告，无一例外，里面都有一颗或几颗珍珠散落的影子。
光是仔细看完这些东西就花了达米安差不多两天时间，这绝不是德雷克知道他开始做这些的时候去准备的，他不想猜测他是因为什么理由收集了这么多，又是为什么把这份心血转交给了他，在达米安看来，这种托付更像是一种不得不放弃掉的无能。
他收起那份资料，从那个街区开始，长年累月地消耗着空闲的时间。
到现在为止，那串六十八颗珍珠串起来的项链，他已经找到了二十三颗。
其中有陶德丢给他的两颗，有乔帮他找到的三颗，有德雷克寄来的六颗，剩下的十二颗都是他一寸一寸从哥谭的地下翻出来的，现在还差一半多没有找到。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达米安记下了今天搜寻的位置，用钩爪枪回到了夜巡该去的路线上，他在下城区的一栋楼顶看到了蝙蝠侠的踪迹。
今日平安无事，现在已接近夜巡尾声。
他降落在父亲身旁，蹲在滴水兽上稍作休憩的男人很像是某种蛰伏起来的大型猫科动物，背影透露着懒散的危险。
达米安没有惊动他，只是沉默着站在了父亲身边。
夜风带着凉意席卷而来，吹起他们的披风，达米安无端感到有些不安起来，他不知道那瞬间的心悸从何而来，莫名的，他伸手拉出了父亲的披风一角。
布鲁斯转头望向他，似乎是在等他解释自己的行为。
达米安无话可讲，他只是说：
父亲，该回去了。
布鲁斯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是想说点什么，达米安紧张地想，如果他反对自己再将时间花费在这些事上怎么办，他知道父亲一直都了解他在下水道的事务，他只是什么也没说。
但父亲犹豫了一下，没有对他的一身狼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对他点点头，率先起身，飞跃大楼，往庄园的位置荡去，完成最后一小截的夜巡路线。
阿尔弗雷德等在蝙蝠洞里，哥谭的夏季酷热又潮湿，高温让夜巡变得更辛苦，当他带着满身馊味冲进蝙蝠洞的时候，老管家显而易见地加重了叹气声。
“不用替我清洗，潘尼沃斯，”达米安在冲进浴室之前喊道，“我会自己处理那个。”
他把披风和外套脱下来丢在地板上，和脏污的靴子混在一起，听着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声音：“我认为您实在没有必要连不修边幅这点都和布鲁斯老爷学得一模一样，又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父子把不讲卫生这几个字刻进了DNA里？达米安少爷——您的干净衣物在最上层的柜子。”
达米安为这种充满温情的抱怨勾起了唇角，他很乐意听到别人觉得他和父亲有多么像，哪怕不是什么优点方面。
等他把自己清理干净出来，落在地板上的制服已经全数消失了，他为此皱了皱鼻子，他并不想要给工作繁重的老人再添额外的麻烦了，这些事他可以自己做。
明日晨起帮潘尼沃斯收拾庄园。
达米安把这项日程放进了自己的计划表。
父亲还在电脑前做收尾工作，在确认了不需要自己帮什么忙之后，达米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从床头的暗格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首饰盒，把二十三颗珍珠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这个盒子是他母亲的东西，达米安在刺客联盟里通过一次漂亮的胜利赢得了它。
巴掌大的小小木盒，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味，内侧铺着一层厚厚的天鹅绒布，暗红色的布料衬得那些珍珠愈发美丽莹润，一颗颗躺在安全柔软的盒内，又被捧在他的手心里。
还差很多，达米安把盒子放回去，躺在床上想，还差很多。
他闭上眼。
他没有想好要在什么时候把这些珍珠送给父亲，寻找它们过程太艰难了，在整个哥谭市寻找几十年前散落一地的珍珠，不比大海捞针轻松多少。他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完全收集齐那些东西，这份礼物如果残缺不全，就没有送出去的意义。
父亲会感到安慰吗？
在他看到那些祖母的旧物时，他会感到怀念吗？
达米安希望在父亲手里的是一串完整的珍珠项链，没有任何缺失的、原本的那条，那些圆润的珍珠将滑过他的手心，为他的指尖带去些许温暖。
片刻就够了，只要片刻，如果父亲能感到片刻慰藉。
他已经为那个幻想中的画面努力了数年，他还将继续找寻下去。
也许有一天，他会把这个木盒交到父亲的手中，并亲口告诉他：这是玛莎祖母的珍珠项链，我找回来了。
END.
omg我在写什么……不知道白天看了什么东西，半夜梦到小小只的达米安脏兮兮地捧着漂亮珍珠骄傲地展示给布鲁斯看，哇靠，给我心疼坏了，连夜动笔但却完全没写出来那种感觉可恶啊
布鲁斯的视角下次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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